美军自己都不敢相信：仅半天时间，三个连就被中国人打得只剩60人
“天德山英雄连”——47军141师422团5连，是我军著名的荣誉单位。这次战斗史称天德山防御战斗。
可是如果把战斗名称改为天德山地区防御战斗，马上就会出现另一个荣誉单位“二级英雄连”，这是指在天德山西侧312.8高地的422团1连。
一次战斗出现两个荣誉单位，凭什么？只要看看美军投入的兵力就知道了。
天德山地区防御战斗，是指志愿军47军141师422团在天德山地区的天德山、418高地、312.8高地防御美军1951年秋季攻势的战斗。其中天德山是志愿军422团5连，对阵美军第3师第15团；418高地是志愿军422团警卫连，312.8高地是志愿军422团1连，对阵美军骑兵第1师第7团、第8团及希腊营。
整个天德山地区防御战斗，志愿军参战兵力是六个连（后文会说到），美军则是三个团又一个营。本文来讲一讲418高地、312.8高地防御战斗。
1951年9月30日，美军第3师继续“清理行动2”，其第65团向志愿军423团的292高地，其第15团向志愿军422团天德山的前沿阵地460高地大举进攻。至10月3日，“清理行动2”改为“突击队行动”，美军骑兵第1师投入战斗，其骑兵第7团及希腊营向天德山西侧的418高地和312.8高地发起大规模进攻。
美军骑兵第7团可以得到的炮兵火力支援有第77野战炮兵营（105毫米榴弹炮）、第99野战炮兵营（105毫米榴弹炮）、第936装甲炮兵营（155毫米榴弹炮）、第204野战炮兵营A、B连（155毫米榴弹炮）、第17野战炮兵营A连（203毫米榴弹炮）。其中105毫米榴弹炮36门、155毫米榴弹炮30门，203毫米榴弹炮6门，共计72门。
志愿军422团炮兵群由炮兵2师30团7连、9连8门105毫米榴弹炮和141师炮兵营3连4门75毫米山炮组成，共计12门，同时保障天德山2营方向和418高地、312.8高地1营方向（我们就算每个方向6门）。
在战斗初始状态，志愿军兵力两个连260人左右，美军兵力一个团又一个营4400人左右，志愿军和美军的兵力对比1:16.9；火炮密度对比1:12；火力密度对比1:30以上。
在抗美援朝战争美军的进攻战斗中，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是极为罕见的。
美军骑兵第1师师长哈罗德少将认为，拿下418高地和312.8高地易如反掌。
10月3日晨，在大规模空地火力突击后，美军第7团直接展开2营对418高地，希腊营对312.8高地发起猛攻。
418高地方向，美军2营直接展开E连和F连进行夹击，可美军惊讶地发现，每次冲上志愿军阵地，自以为得手之时，志愿军必定会发起反冲击，E连和F连都顶不住中国人的反击，每次都被赶下山。战斗的激烈程度以拼刺刀为标志，阵地反复易手高达5次。但美军兵力占有优势，警卫连苦战之下，伤亡急剧增大。关键时刻，在前进指挥所的422团副团长狄进喜果断命令投入预备队9连支援警卫连战斗。具体战况没有查到志愿军方面的记载。美军战史称：仅半天时间，E、F、G连被中国人打得只剩下60人！美军自己都不敢相信，三个连600人，只剩下10%（美军一个连170-180人，在战斗中每个连都有火器连的加强火器，一个连差不多是200人）。
312.8高地是个难守易攻的高地，在周围众多海拔400多米的群山中，312.8高地只是一个低矮的山头，而且422团1连阵地前70米有一块巨大的石壁，成为了希腊营进攻出发阵地的天然屏障。希腊人自然不会放弃利用这一点。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希腊营展开兵力四面围攻，到处都是枪声和喊杀声。1连3排打退希腊营五次进攻后就剩下排长刘万全、以及战士张祚美、彭世富、彭松生四人。可希腊人的第六次进攻又开始了，蜂拥而至的希腊兵几乎占领了3排全部阵地，在2排两个战斗小组的支援下，志愿军再次反击获胜。张祚美牺牲了，一个希腊兵在他的遗体下被张祚美活活掐死。
可是，希腊营又攻上来的，2排排长指挥部队一口气扔了14根爆破筒，8枚反坦克手雷，再次击退希腊营进攻。退下去的希腊营整理建制后又连续发起四次猛攻。1排也投入战斗，3班转眼就打得只剩下彭来苏一个人，他一个人用六箱手榴弹硬是守住了阵地。10月3日，422团1连最出彩的战士是喻忠奎，在全身四处负伤，头部两次负重伤的情况，硬是不肯下火线，血战到底，战后记一等功，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那一天与步兵的英勇相映成辉的是支援战斗的炮兵。美军惊呼：中国人疯了，宁可暴露自己的炮位，也要和我们的大口径火炮对射。志愿军炮兵从来不这么打仗，美军的空中优势和炮兵火力优势向来是让志愿军炮兵不停变换射击阵地与之对抗的。可10月3日，支援炮兵没有这样做，他们用最大的火力开炮，为了保证火力的连续性和最大的密度，炮兵阵地在原地没动过。美军战史称：中国人用尽可能多的炮火打击骑兵第1师，并敢于反击我们的大炮。
美军航空兵和炮兵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422团炮兵群各个阵地在20分钟内就遭到美军落弹高达500到700发。有的炮兵连伤亡高达40%，有的炮兵连被炸得只剩一门炮，有的炮被炸得只剩两三个炮手，受伤的炮兵几乎没人下火线。几乎所有的火炮掩体全被美军摧毁，有的炮甚至被埋在土里，挖出来后继续打。
步兵在拼命，炮兵也在拼命。没有特殊的原因，不拼命，两个单薄的步兵连260人，怎么可能顶得住美军和希腊人两个营1500人！那一天美军骑兵第7团2营和希腊营挨了3300发炮弹，炮兵拼命了，美军被炸得鬼哭狼嚎。要知道，那一天美军骑兵第7团得到的炮兵火力支援是7000多发。志愿军发射的炮弹居然达到了美军的二分之一弱，这是一个非常罕见的情况。在1951年下半年那段时间，正常比例应该是1:15-20。光从这个数据就可以知道，炮兵为了保障步兵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10月3日，面对强敌围攻的1连、警卫连守住了阵地，志愿军已投入预备队9连。但这根本不是美军进攻的高潮。
美军骑兵第7团团长吉尔默上校想不通，师长哈罗德少将也想不通，如此巨大的优势为什么拿不到418和312.8高地？哈罗德直接下令，师预备队菲尔德上校的骑兵第8团在10月4日投入战斗，支援骑兵第7团。
10月4日，美军骑兵第7团在418高地继续展开2营和1营B连；骑兵第8团在418高地和312.8高地结合部展开2营，在418高地东侧展开1营；骑兵第7团在312.8高地展开希腊营、3营、1营A连、C连。美军一口气展开了六个营对418高地和312.8高地两个连的志愿军进行疯狂地围攻。
美军战史称：极其严重的伤亡让骁勇善战的希腊营被迫撤退了。希腊营是朝鲜战争参战的小国家中战斗力最强、战绩最好的部队。希腊营的首战面对的就是志愿军38军，并且获胜。可这一次，希腊人撑不住了，主动撤退。希腊营对312.8高地两天的进攻，甚至未能突破前沿阵地，10月4日的战斗，1连镇守前沿的依然是8班，不过已不是10月3日那些人，而是补充人员重新合编后的8班，针对前一天的战斗，1连在阵地上把所有的手榴弹都拧开盖子，设置了众多的假工事、假射击阵地，成功诱骗了美军炮兵火力，对每一个人都明确了战斗任务和位置，采取集中全部力量打击希腊营一路进攻，打退后立即转移方向各个击破的办法，取得了奇效。10月4日的防御，1连仅一人负伤。
美军战史称：哪怕在飞机全面的监视下，中国人依然打出铺天盖地的炮弹。
美军战史称：每一次占领阵地，都必将迎来中国人坚决的反击，没有哪个阵地能成功占领，没有哪个营能顶得住中国人的反击。
美军战史称：中国人就算只剩一个士兵，也死守阵地。
美军骑兵第1师称：这是该师在朝鲜战争中遭遇的最激烈的战斗、最顽强的抵抗、最惨重的伤亡。两个团长都向师长哈罗德报告，必须推翻原定预案，对弹药、物资、救护、运输所需进行全面的上调。
步兵巨大的伤亡，使得美军骑兵第1师把后勤人员补充进步兵连参加战斗。这是我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看到的美军唯一一次。
10月4日下午16时，恼羞成怒的美军对418高地、312.8高地动用了毒气弹，并强攻418高地。9连人员大部分中毒失去战斗力。美军骑兵第8团2营趁机猛攻，9连少数还能战斗的战士在炮兵拼命支援下，仅让美军2营占领了418高地和312.8高地的结合部。1连前沿3排也仅3人未中毒，美军骑兵第7团3营趁机猛攻，幸亏文书、文化教员、后勤人员等组成的运输队送弹药到3排阵地，主动投入战斗，击败了美军进攻。随即1连趁结合部的美军立足未稳，发起拼死反击，美军又被赶了下去。
都动用毒气弹了，美军居然又败了。
而志愿军422团也付出了巨大伤亡，根据战况，师长叶建民命令在10月4日晚主动放弃天德山、418高地、312.8高地。当日晚，进攻天德山的美军骑兵第8团1营发现418高地已没有志愿军，但美军不敢占山。直到10月5日下午，经过空地火力轮番轰炸后，美军步兵才小心翼翼登上418高地和312.8高地，这才确信山上早已没有志愿军。
天德山地区防御战斗西半部是418高地、312.8高地防御战斗，志愿军422团投入1、9、警卫连三个连，美军投入骑兵第7团、第8团和希腊营。
按照防御战斗的原则，防御分队完成任务，在上级命令下主动撤离都是会受到表彰的。志愿军方面认为，1连独守312.8高地，面对美军一个团的兵力的围攻，坚守阵地巍然不动，并主动出击，击败占领结合部的美军骑兵第8团2营，解救了418高地9连的危机。这在志愿军全军中属于凤毛麟角，战后被授予“二级英雄连”荣誉称号。警卫连、9连在418高地打得也很好，但两天的战斗用了两个连队，不及1连，所以没有授予荣誉称号。
所以我一直说，志愿军战史要对照美军战史来看，很多情况志愿军并不掌握。418高地打出了把美军三个连打得只剩60人的壮举，这在志愿军众多战斗中属于神迹。
我们再换个角度，418高地、312.8高地战斗已经打得这么好了，居然只有一个连队授予“二级英雄连”荣誉称号，那在天德山的“一级英雄连”——“天德山英雄连”，打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这是志愿军连级防御战斗的巅峰。下篇文章来讲。
作者简介：王正兴，新华社瞭望智库特约军事观察员，原解放军某野战部队军官，曾在步兵分队、司令部、后勤部等单位任职，致力于战史学和战术学研究，对军队战术及非战争行动有个人独到的理解。其著作《这才是战争》于2014年5月、6月，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栏目分两期推荐。他的公众号名亦为“这才是战争”，欢迎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