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完人”黄道周：“为子当孝，为臣当忠”
道周（1585—1646），汉族，字幼玄，又作幼平或幼元，号石斋，世人尊称石斋先生，福建漳浦人。天启二年（1622）进士。南明弘光朝任礼部尚书，后又以隆武朝武英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的身份率师抗清，兵败被俘，后以身殉国。
黄道周
黄道周通天文、理数诸书，工书善画，敢言直谏，以文章、气节名闻天下。他既是明代大儒，亦为抗清志士，更是后人传颂和学习的大孝子。其一生做人行事，皆依《孝经》大义，践行“为子当孝，为臣当忠”的铮铮誓言，孝敬父母，悌于兄长，以忠孝教育子女；身处乱世，尽孝尽忠，用生命诠释了一个大写的“孝”字。
在黄道周抗清死节百余年后，乾隆皇帝对他给予了高度评价：“黄道周立朝守正，风节凛然，其奏议慷慨极言，忠尽溢于简牍，卒之以身殉国，不愧一代完人！”
焚书启蒙
由于家境贫寒，黄道周从小主要是由父母施教的。他的父亲黄季春，性情豪放，有胆有识，精研理学，还写得一手好字。少年黄道周勤奋好学，广泛涉猎经史子集、诗赋声律，曹植的诗更让他喜欢，每逢外出游玩回来，他总要摇头晃脑赋诗几首。黄季春见了很不高兴，他认为曹植的诗出语乖戾，少年人学之不宜，且见黄道周架上杂书太多，一日趁黄道周外出的时候，将书架上的书全烧了。
尽管家里经济不好，黄季春还是挤出日常费用从漳州买回一些性理书和朱熹的《通鉴纲目》放在儿子的书架上，他谆谆对黄道周说：“此圣贤精神，天下性命所系。”黄道周听了感愧不已，毅然将自己的诗稿烧掉，从此专心学习儒家的实践精神与大道之学，并在三十八岁那年考中进士。父亲是黄道周一生学术的开导者和人生的引路人。
黄道周《孝经颂》（节选）
父亲去世后，黄道周将他改葬到漳浦北山。黄道周亲自负土、树碑，书写墓志铭时，一字一拜，并在父亲的坟墓旁结庐，除了外出做官任职、讲学之外，都在墓旁居住，对坟墓不断加以修缮，以营墓、守墓、怀墓来表达对父亲的追思。
三疏三焚
黄道周的母亲陈氏，处贫不忧，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性。陈氏以教邻里女子纺织度日，平日督促子女读书，一见子女懈怠，便对他们说：“生既不能作圣贤，已是恨事，何况废学！”因为丈夫经常为人排解纠纷，常常有人送东西来答谢，她一概不收，不妄受人一钱。她对儿女们说：“女子不纺绩，男子不读书，坐得一钱者，便是辱人贱行。”陈氏时时刻刻都在对子女们强调读书明理的重要性。
少年时，黄道周在一次清明节同母亲谈起春秋时期介之推因不愿出山，同老母一起被烧死的故事，陈氏认为：“在家上有双亲，出去做官上有天子，当两者不可兼顾之时，宁可全其亲。”
自古忠孝本难两全，在一般情况下，亲人的生命最重要，而在特殊情况下，忠或者道义气节似乎又比亲人的生命更宝贵，这是儒家文化的一种观点。但黄道周的母亲却认为所谓的“忠”，或者是道德伦理、律令礼制，都不应该以牺牲最基本的人性关怀为代价，认为忠要在孝的基础上才有永久性，这种独特的见解深深影响了黄道周。黄道周写有一篇《介之推论》的文章，认为介之推是忠孝不全的“不祥之人”，便是推演母亲的见解而作的。
黄道周讲学处
天启二年（1622），黄道周与文震孟、郑鄤相约疏劾魏忠贤，揭露其乱政，文、郑二人相继上疏，结果都被贬黜了。其时黄道周因为要迎接母亲进京，有所顾忌，他几经犹豫，思前想后，将弹劾魏忠贤的奏折写三次又烧了三次，最终没将疏呈上，这便是黄道周著名的“三疏三焚”，有的朋友们因此认为他“胆怯”。
黄道周的苦衷很简单，他牢记着母亲“宁可全其亲”的教导，对于这件事，母亲也劝他远离政治旋涡，“勿为死饵事促刺”。其实陈氏是深明忠孝大义的，她何尝不知儿子内心的矛盾与痛苦，在忠孝之间，她为儿子诠释了另一番境地。
黄道周在《拟论杨嗣昌不居两丧疏》中说：“古之圣人以为：忠信可学，至孝难尽。”明显将孝置于忠之上。所以当陈氏去世后，黄道周无此牵挂，他对兄长说：“自母殁而后，以身许君。”后来他屡屡直谏，纠劾奸党，甚至受杖入狱，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一身担当
读黄道周的家书，可以感受到他是一个十分注重家庭的人。黄道周曾对家人说过“家中极宜恬澹，最不可投门契”“种松理竹，哺儿弄孙，此是乾坤极大事业”之类的话，最著名的莫过于他在给兄长黄道琛家书中说的那段话：“世间乐事，唯有看子孙读书、栽花种竹耳。天下自是天下，苍生自是苍生，而必以天下苍生易兄弟子孙之乐，真为不知类者矣。”
他对家庭的重视程度是显而易见的，但字里行间，黄道周也有了“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准备。那就是告诉家人：真到了危急时刻，我也要以身担当，为常人所不能为，不惜“以天下苍生易兄弟子孙之乐”。
黄道周纪念馆
在板荡的晚明，黄道周以一介书生，带领数千名以忠义为本的扁担兵，还有十余匹战马、不足一月的军粮，去迎击清军虎狼之师，其结局可想而知。顺治二年（1645），黄道周兵败婺源被俘，转囚徽州的途中，写了封家书告诉家人：“为子当孝，为臣当忠，无所愧而已。”在南京狱中，有人求字，黄道周但书《孝经》数本予之。顺治三年就义之日，黄道周咬破指头，以血书留给家人十六个字：“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且壮且悲，可歌可泣。
家风评述
以天下苍生易兄弟子孙之乐，为何黄道周在明知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仍出师抗清，直至兵败？他曾说过：“吾辈顽石，捣骨合药，无补于天，犹冀后人嗅此药气耳。”为的是把忠贞志气作为遗产留给后人！几百年来，黄道周有如一颗明星，他那独特的性格、气质、遭遇，为世人所乐道，所敬仰。
来源 | 福建纪检监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