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谁都不把自己当个人物的地方，你向往吗？
栏目主持丨庞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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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丨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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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欧以外的人看来，北欧，是高福利又权利平等的理想之地，但是五国之间的差异似乎并没有人了解。英国作家迈克尔·布斯深入冰与火之地，用严肃与风趣并存的人文视角，带领读者了解更真实的斯堪的纳维亚。
“斯堪的纳维亚”，源自条顿语“skadino”，意为“黑暗的地方”，因半岛地处高纬、冬季黑夜很长而得名，现多指北欧五国：丹麦、挪威、瑞典、芬兰和冰岛。
本期“我对你有问题”就将为你分享迈克尔·布斯对北欧五国文化观察的作品《北欧，冰与火之地的寻真之旅》。分享者——媒体人Rachel 颜对本书提出了七个问题，并在书中找到了答案。
#01
丹麦人真的是全世界最具幸福感的人吗？
答：2014年联合国发布的《全球幸福指数报告》显示，丹麦是世界上最具幸福感的国家，因而丹麦人也就成了最幸福的国民，原因是什么呢？
许多人认为是财富平均带来的幸福感。丹麦几乎90%的人都处于同一阶生活水平，但就统计学中代表贫富差距的基尼指数而言，丹麦不如瑞典，甚至居北欧五国的末尾。同时在北欧五国里，丹麦税率最高，自然资源匮乏，国民健康状况不甚理想，从大国逐步失守为小国的历史更是不堪回首，经济脆弱，流行音乐乏善可陈，所以为什么是丹麦人被认为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呢？
作者认为， 当人拥有了足够的平等来满足基本需求，更高的平等不一定能够导向幸福感的相应增加。同时，历史的原因让丹麦人尽量避免冲突，将眼界缩小于自己有限的国土上，信奉“失于外者，得于内”。
此外，丹麦崇尚集体主义，有着高度的社会凝聚力。他们将一半左右的收入作为税上缴，他们相信这些钱最终会被国家分给需要帮助的人。这种凝聚力与丹麦异于寻常的信任度相辅相成，人们之间大概率彼此相识，因而约束了彼此的负面行为，也进一步增长了彼此信任的程度。这份信任又反过来回馈丹麦经济，比如为司法节省开支，社会资本占到经济总量的25%，企业间交易成本降低等。
“Hygge”，丹麦语的意思是舒适，它也是丹麦式惬意的核心精神，但并不表示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而是一种“还有什么可不快乐的呢”之意。
同时丹麦人容易产生满足感，这或许和他们的期望值低有关系。动荡不安的割地赔款的历史让他们对生活中偶然体验到的零星快乐心存感激。因此，也许丹麦人的幸福不是我们理解的绝对幸福，而是一种更为亘古永恒的事物：乐天知命，安分守己，满足低水平的需求，压制好高骛远的欲望。
#02
突然发现大量石油对挪威人有怎样的影响？
答：在发现石油之前，挪威是一个农夫和渔民的国度，是斯堪的纳维亚里的穷亲戚，经济拮据，捉襟见肘；它是闭塞的农村，人民在贫瘠的土地上劳作，勉强维持生计（挪威只有2.8%的土地是可耕地），在危机四伏的海洋讨生活，人们经常要对抗气候和地形造成的难以抗拒的危险。
但一切在1969年改变。这一年在挪威境内的北海区域发现了日后证明堪称巨大的石油储备，这个发现超乎其他一切因素，极大程度上造就了当代挪威社会成功的一面。这个国家只有500万人口，却拥了世界上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石油基金。
挪威人相当谨慎地管理着石油这笔财富基金，由国家牢牢地控制着国有化的生产，并且建立了主权财富基金。到目前为止，挪威人一直认真听取经济学家的警告，基本不把这笔钱花在本国国内，每年只使用它的区区4%，而把其他部分用于在世界各地投资。这些举措让挪威平安度过全球经济衰退，并且由于管理层的几次略大胆而正确的决定，2008年以后，这笔基金大约还人均增加了30000英镑，相比之下，丹麦油田则为一家公司独有，即马士基集团。
石油基金是现代挪威最大的成就——它是北欧自治和内敛的终极体现，是负责任地管理财政的楷模。
但由于太富有了，挪威人开始养尊处优，各类工业生产均交由外国人来处理，“挪威制造”已属罕见，年轻人似乎只想投入光鲜的传媒业，不愿投入制造业和科技行业，这些情况是否会影响资源枯竭时挪威的经济？别想了，可见的未来里，挪威的石油还多的是呢。
#03
为什么丹麦总在与瑞典“明争暗斗”？
答：丹麦最初是欧洲的一大帝国，瑞典（当时芬兰属于瑞典）、挪威、冰岛，都属于它，但在数次战争里，丹麦逐渐从大国衰落成了小国，而瑞典却在追求工业化的道路上高歌猛进。如今瑞典是北欧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以一切标准来看，它都是最为成功、最有影响力的北欧大哥。
当代的北欧大哥瑞典和曾经的北欧大哥丹麦，有过相互冲突、彼此竞争的历史，它们也彼此映射，彼此定义。
英美的报纸杂志对当代瑞典的评价是完美无瑕的，但是丹麦人口中的瑞典却是学究气和缺乏幽默感的。丹麦与瑞典，在历史上是同质化的国家，但现代性在瑞典却是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
从现代工作制度来看，丹麦的弹性安全制度被认为具有灵活性，应对及时，它有宽松的劳动法和优厚的福利。丹麦76%的公司不超过20个人。瑞典与之相反，瑞典的就业立法相当严格，福利较低，而工作保障更高。瑞典的公司讲究平等，公司的前台和CEO有一样的投票权利，北欧一半的国际规模的大公司都在瑞典。
瑞典在某些方面相比较丹麦是有开拓性的。瑞典在20世纪90年代，大幅削减税收，大力精简公共部门，并且大刀阔斧地推行私有化。但丹麦现在才开始被迫考虑这些改革，丹麦有70%的人在公共部门工作，或者靠公共部门的补贴生活。
说到这里你或许会认为丹麦是个不知进取的国家，而瑞典是个拥抱现代化生活的完美国家。
并非如此。丹麦人生活得慵懒悠闲，是因为他们相信交了那么多税给国家，国家会去处理问题，不需要他们插手。而瑞典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服从的务实精神。在一党专制的半个多世纪里，瑞典在战争时期做出许多让欧洲其他国家不耻的事来保证自己的毫发无损；在本国内部，也发生过诸如“劣等妇女绝育”等冷血无情的事情。但为自己发声并不是北欧人的性格，人们如同机器，在强大的社会准则面前，无条件地牺牲人类天然眷恋的家庭纽带。所以，你认为哪个国家更好呢？
#04
芬兰人为何有不同于北欧其他国家的战斗气节？
答：芬兰位于瑞典和俄罗斯中间，向来战火不断。瑞典曾统治芬兰长达659年，到1918年瑞典人被赶走后，俄罗斯人又占领芬兰100年，并且在芬兰独立后的100年里虎视眈眈地矗立在旁边。几百年来，可怕的战役给芬兰带来无数的浩劫。
在双边的拉扯中成长起来的芬兰，深受瑞典文化和俄罗斯文化的影响。但是瑞典不曾在国家层面给过芬兰实质性的帮助，而俄罗斯又是需要时刻提防的狮子，这样的战火让芬兰人更加团结，也养成了他们务实谨慎的性格。芬兰人能以20万人抵抗1200多万苏联红军三个月，也能在战后拒绝马歇尔计划，靠国民自身的努力偿还战争赔偿债款。
芬兰语是不同于北欧其他语言的独立语系，其中“SISU”一词很适合形容芬兰的民族精神。 SISU强调的是一种坚定的可靠感，它指的是在面对不可战胜的逆境时，表现出毫不动摇的决心。作者认为，芬兰人的品格甚至远超SISU精神，芬兰的民族文化是屡败屡战，渐行渐强的英雄主义。无尽的圆融、智谋和骄傲属于芬兰人，几百年来磨砺出的政治上的灵活务实也属于芬兰人。
#05
把钱投资到冰岛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答：冰岛是一个历史很短的国家，早期是一块没有法律也没有宗教的土地，挪威的亡命徒们和他们的苏格兰、爱尔兰伴侣在这里繁衍生息。而后它被丹麦统治了682年，但真正让冰岛从欧洲最穷的国家变成全世界最发达国家之一的节点是1951年美国军队进驻冰岛，其基地一直保留到2006年。二战后受惠于马歇尔计划之下的金钱投入和大张旗鼓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冰岛开始繁荣发展。
不过2008年冰岛遭遇了经济崩溃，冰岛人均负债在3.8万英镑到21万英镑之间。崩溃事件并没有让经济学家们感到意外。
经济崩溃的原因是贷款投资超出了国家的承受能力。2003年-2008年间，冰岛三家主要银行：格力特利尔、克伊普辛和国民银行借了1400亿美元的贷款，这个数字相当于冰岛GDP的10倍，并使冰岛央行25亿美元的储备金相形见绌。一小部分企业家在政府的鼓动下，发起史无前例的国际大收购。似乎带着某种报复心态，收购项目多是过去曾经殖民冰岛的丹麦的象征企业，从丹麦的百货商店到西汉姆联足球俱乐部；同时相当多的冰岛市民也欢欣鼓舞地采纳了通常只在尼日利亚垃圾邮件中提出的理财策略，如日元贷款或抵押房产换取瑞士法郎。最终2008年底雷曼兄弟的破产让冰岛的债务浮出水面，由于政府没有钱偿还银行债务，只能被迫从货币市场支取克朗，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其他国家总计40亿英镑的贷款。一时间社会动荡，许多人丢了工作，车子和住房成了负资产。
美国经济评论员迈克尔·刘易斯认为，冰岛的经济问题与20世纪80年代初期实行渔业配额有直接因果关系。渔民可以用未来的捕获量做担保贷款，当渔民摇身一变成为银行家，冰岛人就陷入了“疯狂贷款是可以赚到钱”的心理。剑桥大学斯堪的纳维亚历史讲师伊丽莎白·阿什曼·罗博士认为，冰岛人的维京人心态让他们不愿意听从别人的指令，他们的制度对聪明或者大胆的人给予回报，外界的一切批评都被视作是对自己的欺凌而被抛之脑后。
作者认为 冰岛发生经济崩溃的原因是：国家太小，社会纽带太坚固，商界、监管者、媒体和政界之间牵连过深，强大的社会网络造成无孔不入的腐败，压制了正常的民主讨论，过于北欧化而伤了自己。
#06
重税为北欧人带来哪些枷锁？
答：整体而言，北欧地区都是重税地区。 重税换来了高福利、贫富差距不大、人们的生活也有保障等优点。患病者或者失业风险较大的人在北欧可以生活得更好，但高收入者则不然。高成就者、高技能人才，为了避免纳税，很可能移民离开。同时高福利会导致公共部门效率低下，人们的创造动力降低，工作意愿下降，进而影响到国家的经济增长。 除此之外，一定程度上，重税让生活失去生机，也让内敛的北欧人情绪问题愈发严重，酗酒率逐渐升高成为社会难题。
#07
北欧人的礼貌周全，是涵养深厚的外在表现，还是冗长乏味的假客套？
答：北欧五国高度地同质化，移民数量较其他地区相对偏少，在这里“高语境社会”理论完全适用，也就是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是一样的，他们的观念、预期和意愿十分相似。这意味着即使沟通非常简单，他们也可以把对方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北欧人彼此之间交流不多，与北欧之外的人沟通时，表现为更愿意倾听。
此外，北欧人信奉路德宗（基督新教，以马丁·路德宗教思想为依据的各教会团体统称，教义核心为“因信称义”），并被詹代法则（是一个社群中对个人的一种看法，其特点是否定个人的成就）深深影响。詹代法则出自丹麦小说《穿过自己足迹的避难者》，如果你有移居北欧的打算，可以先了解下这里的规矩：
不要以为你是个人物。
不要以为你和我们一样。
不要以为你比我们聪明。
不要自作聪明地幻想你比我们好。
不要以为你懂的比我们多。
不要以为你比我们重要。
不要以为你能做成什么事情。
不要嘲笑我们。
不要以为别人在乎你。
不要以为你能教给我们点什么。
詹代法则的存在让北欧人本能地追求共识和遵守规矩。同时，民主制度、全民免费教育和税收再分配制度等种种因素都保证了他们能够平等地对待彼此，不论籍贯和职业如何。这份平等还表现在他们更欣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大款巨富和行业领袖反而很少得到赞许，支配他人或炫耀自己的行为都是可耻的。这或许便是北欧人礼貌周全的来源。但詹代法则等社会习俗也让他们相对缺乏雄心和活力，过分避免本应存在的冲突，同时自由表达和鲜明个性也不属于这里。
怎么样，你向往北欧吗？
